我真不想对让我感到难过的事情报以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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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b:请神将我变成被工藤新一养的比格。墙头很稳,更新不稳,本身杂食,香的都吃

【楚路】《深色的夜晚》(HE/1w+一发完)

♪300fo答谢,字数1w+

♪HE,是黑道paro,要当成原著违和感也不会很强,大家随意吧

♪他们属于彼此和江南,OOC属于我

♪前排预警,这个故事……其实有点傻……



——————透过窗户所看到的景色我还没有忘记——————


       First.

 

       在下飞机的时候,他做好了独身回家的打算,却绝没有预料到这个状况。


  为了抄近路,路明非跑进了夜深人静的墓园,而作为勇气的报答,他看见了令他心仪的墓碑,立在街心公园一列灌木丛的后面,奶白色的底子上用楷体镌刻着他的名字,贴的还是毕业时他在闪光灯下面孔僵硬的照片。

 

       旁边有一簇簇牛奶凝成的野百合,五颜六色的野花软塌塌地靠着墓碑晒太阳,碑前还有个崭新的带包装盒的游戏机,正是路明非三个月前看中的那一款。因为各类手办,他已经快把私人金库败光了,正准备这次回去就缠着男朋友要,说是舟车劳顿该有补偿。

 

  毫无疑问这块墓碑上下都是为他量身定做的,若有人要让他给五星好评,路明非肯定眉头不皱就答应了。前提是他可以看见这块墓碑,而不是在阎王爷那喝下午茶,前提是这块墓碑不要竖起来,去宣告属于他的人生的终结。

 

  他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喝多了。可源稚女给他的那一杯十分之九都是橙汁的酒好像不能让他到醉的程度。他也觉得自己喝得也太没意思了,结果源稚女说你等会儿不是要回家见楚君吗,难道要一回去就睡倒在他怀里吗,依着他的性格,可不会就那么轻易放过你了。

 

  所以路明非确信自己没有喝醉,也不是幻觉。他深吸一口气,缓慢的蹲下来摸了摸那块墓碑,触手生凉,宛若玉石。

 

  他再摸了摸自己的名字,漆上得很光滑,摸起来就像晶莹的鹅卵石。漆的颜色也很奇怪,一般人不是红就是黑,也有金,然而它是深棕色的。

 

  路明非确实有提过,如果他死了,墓碑上的字最好是他眼睛的颜色,换成普通情侣,要么开玩笑要么就被一下捂住嘴了,可师兄非但没有以上行为,甚至微微颔首说可以这个主意不错,路明非看着楚子航平静无波的侧脸,在心里悄悄翻了个白眼。

 

       拆开了手上包装严实的盒子,这种东西永远都比一块钱的干脆面要难拆,随着塑料盒被剥开的沉甸甸的玩物,放在墓碑前好不违和。

 

  现在它是谁立的简直再明显不过了,路明非指尖按了按松软的土思索着这底下是不是还埋着他的骨灰盒。不就是出个长点的任务吗至于这么诅咒他么?还是哪个傻逼又在乱传谣言了?

 

  他起身离开,走了几步折回来,把游戏机揣进了口袋里。

 

  

 

       Another  first.

    

       夏季的暴雨总是来得快去得也快,下午整个世界轰鸣作响,纵使楚子航拉了窗帘,屋里还有闪电的白光一闪一闪。因为天气原因,他干脆擅自把行动推迟到傍晚,进去的时候土肥圆佬还在和他的五个娇妻喝酒,身上的布料合起来还没桌布大。


       私闯豪宅也不是那么容易做的,把躺在地上东倒西歪的黑西装摆整齐了再扯了金灿灿的窗帘给他们盖上时,楚子航揉着酸痛的手腕如实想着。如果路明非在就能帮个忙了,这么一想突然也不是很累,他好像能感觉到那只按在他疼痛的肩膀上的手,柔软的光线勾勒出他所有的轮廓。


       他自以为仁至义尽地给了他们个体面的摆法,借着卫生间擦掉了脸上的血,没有用毛巾擦,所以出了门全糊在脸上,分不清是雨水还是自来水。没事老给自己找事的结果,就是走出大门的时候楚子航眼前一黑差点摔倒在地。


       应该是失血过多。


       他推开厚重铁艺门走出去,被挤压的风滑溜溜钻进了他的领子里,袖管里的血坠到地上,被积水给稀释透了。还有从樟树冠上承受不住而掉下来的雨滴,有一滴不偏不倚砸在了他的额发,成了与皮肤之间绝佳的粘合剂,往下溜进眼睛里,泛着浮肿的凉意。


        楚子航没力气撩开,所有的力气都用来回家了,好在已经没有暴雨,不然能见度那么低,保不定会出什么事。


        这样也有个结果,楚子航不得不退而成为一个遵纪守法的好司机。


       他觉得自己有点出幻觉了,刚刚红绿灯停下的时候,他透过被雨水洗得清澈透亮的前视窗,看见有个人从街心公园跑出来,远看的轮廓像极了他的恋人,可楚子航再想看的时候,那人影一闪就不见了。


       他觉得自己确实是出现幻觉了。毕竟他不知道这个幻觉的兜里还揣着用他的钱买的游戏机。


       现在最好找个地方靠边停车,趴在方向盘上睡一会,如果半途出了车祸,上面大概也不会报销医药费。楚子航觉得自己看事情的角度越来越奇怪了,或许是跟路明非学的,拿着这点吐槽安慰自己,他就会阻止伸向胶带的手。


       可他还是打算回家,因为方向盘靠着不太舒服。 


  楚子航提着网球包穿过了门前的小花圃,开门又艰难地伸手把门锁上,右肩上还有道伤,万幸不算深,外援后来忙得拖地擦血感叹道楚先生您真是有油漆匠的风格,看着楚子航面色冷若冰霜就不敢再吭声了。他在拐角的时候用快递胶带和餐巾纸草草的包扎了一下,就是早前会让路明非目瞪口呆的那种包法,然而现在不会了,路明非只会冷着脸拿剪刀拆下来再给他包一遍,然后楚子航得花至少一天时间哄他给他保证。


  进了家门,门背后空空荡荡,空气很干净,布置很干净,可总是少了点人气,毕竟这里只有他一个在住了,可自己在别人眼里总是台机器,楚子航不介意这个称呼,这世上也就剩一个人能让他活着,可他死了,那楚子航也无所谓继续当机器。


  他把灯打开,挂在餐桌上的晴天娃娃一晃一晃,上面画着个歪歪扭扭的笑脸,正像被雨水歪歪扭扭的影子。楚子航把网球包挂在了门口的衣架上,手机被他静音搁在了床头,他一个人默默处理伤口,看着比碰了疼的程度。


       一切收拾完毕天也黑透了,楚子航只想快速冲洗一下然后睡一觉,这时候手机“叮咚”一声响了,不知道又出了什么事。


       那一瞬间他只是想看一眼的,不是十万火急就搁置在那了,楚子航自认不算任性,可他现在心烦成一团,他也确实就看了一眼,路明非曾说一目十行过目不忘就是来形容他的,看完之后楚子航把手机倒扣在了餐桌上,脑内冗杂的噪音现在组成了一个巨大的问号。


       是诺诺的短信。 



  

       Second.

 

  路明非在公园挑了条长椅。

 

       他原本想挑家饭馆解决一下饥饿感,顺便再住个宾馆,后来才发现,不光自己兜里没带钱,手机都快没电了。好在作为一个电子控,他虽然连钱包都没带一个,居然还记得背上充电宝,现在他坐在蝉鸣底下,百般聊赖看着电一格一格往上窜。

 

       八月的尾巴,天气出人意料地冷,他原以为下了飞机就该进蒸笼,没想到开头浇了一身雨,现在倒是出人意料的合宜。路明非摸了摸雨水未干还泛着湿凉的长椅,没什么心理负担的坐了下来。

 

       接到通知离家的时候,他还以为是单纯的暗杀行动,没想到回头就被自己人打断几根骨头丢在人家老窝门口,路明非心里气得想骂人还不得不一脸迷惘无辜又软弱的样子努力回忆着飞机上背的资料,来寻得随机应变的借口。本来还和师兄有个不成文的约定,到地了打个电话报平安,没想到这次号还没拨成,人就被一记手刀给劈昏过去了。

 

       他大致能想明白为什么偏偏是自己要被选中,要一清二楚还一头雾水地混进去,组织就他一个天生就一无所知的无辜样,也就他一个拥有着绝佳的恢复能力,断几根骨头痛,但不出事。即便如此他还是几次被人拿枪指着脑袋,被人拿麻绳捆在脖子上逼一些白底黑字的供,没人接应孤苦伶仃,早就超出了一个单人任务的范畴。

 

       上面有人选他,其实说是想他死也不为过吧,可他没办法,他只能拼命活。  

 

       熬了两个月终于熬出头,总算让那帮混蛋把他当成人看,可无论是狭小仓库肮脏的地板还是小房间略显柔软的床上,路明非依然是闭眼睁眼就是楚子航的模样。

 

       好像这样就能让初春的空气暖和一点。 

 

  好容易结束一个时长半年的封闭式卧底任务,连庆功宴都没喝,包着伤口拿回手机的时候就赶紧打电话让败狗订机票了。诺诺进来看他这火急火燎的样子,笑着说怎么小弟这么饥渴要投入你男人的怀抱啦?路明非唉声叹气说师姐你就别打趣了,晚上宴会有芒果汁的话记得帮我顺一瓶啊。

 

  他光顾着想着收拾行李回味师兄温暖的怀抱了,所以没有注意到诺诺的脸上露出了尴尬的神色。

 

  为了给楚子航一个惊喜,路明非甚至没有时间去收拾行李,匆匆带着护照就去了机场,昨天上午还向那对他还算照顾的黑帮老头说您要不要来看看我浇了四个月的水的月季,今天晚上就已经一无所有地出现在了惨白色的机场的中央。灯光和人流都散发出一种机械的味道,拉了电闸就会变成废弃的工厂。

 

       很久以前他就一直抱怨着穹顶被修得太高太高,站在这一点安全感都没有。

 

  摸出身上所剩无几的零钱,路明非最后只够打车到了街心公园,又在想这么直接推门回家是不是太突兀,傻不愣登地在十字路口停留了半天。诺诺总吐槽说他人傻,总是找到门就不顾一切地冲过去,花了最短时间冲完了,然后在开门关门的问题上踟蹰大半天。路明非当时没回声,在一旁的零倒是很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

 

       而现在他企图拿花瓣判断选项,却无奈发现他好像只有回家一条路可走。

 

  不就是见师兄吗,而且今非昔比,现在是自家男朋友啊,自己那个老头送的女人给推掉了,我也没想他们这么突如其来对我下手,不是我的错,有什么好心虚的。路明非自言自语给自己打着莫名其妙的气,朝着记忆的路线走去,半年的城镇不会有太大变化,就是对面喊了半年“最后两天全场两元”的商场终于没了。

 

       改装成一家猫咖了。

 

       他过去在橱窗上一按,就有只浅色的三花上来啪叽在窗上一贴,毛茸茸地可爱,路明非嘴角不由得扬起了弧度。他在想要不养只猫吧,不然家里总是空荡荡的,后来又想万一家里真的空荡荡的,那猫怎么办呢?

 

       所以啊,他们能拥有的还是只有彼此。 纵使那些死亡与威胁总是跟舞女的承诺般转瞬而逝,可柔软却不够分给更多人了。

 

       如果楚子航不能给他个完美解释的话,那路明非也懒得把心里那份蛋挞芯一样的柔软送给别人吃了,虽然他更相信楚子航是被芬格尔给诓了,下次就该在他的可乐里加芥末。

 

  然而命运总是这么奇妙,总设下无数个路障让你走一圈再回到原点。在路明非好容易鼓起勇气的这个瞬间,他接到了源稚女的电话,说路君你回来了吗,回来的话改天有兴趣和我喝一杯吗?

 

  路明非大脑宕机,赶紧说不用不用择日你在哪我马上过去。瞅了一眼两百米外的自家门,毅然决然的掉头走人。

 

       他不知道他过马路的十米开外,熟悉的车和熟悉的人都打包经过。


 

       Another  second.

 

       楚子航原本是打算休息的了。他会在紧急情况下自主控制疲倦,可在日常且非紧迫的情况下,他不介意因为正当理由提前入眠。

 

       刚刚执行了一个高难度任务,身上还有伤,这是非常合情合理的理由。然而诺诺的短信像下午的大雨卷土重来,一个街区的量都朝他一人兜头浇下来,楚子航现在清醒得不得了。

 

       路明非回来了,你接到他没有?

 

       接到他?

 

       楚子航怔了很久,脑内翻涌起他出世以来最复杂最多迭的情绪。

 

       复杂的程度抽象点说,原本这些感情原可以支撑他一个月的情绪变化。

 

       在家建成以来空气最为死寂的五分钟后,楚子航随手扯了外套跑了出去,他意识到自己犯了个错,犯了个蠢到不行的错,他只能祈祷路明非没那么巧能穿过公园还能穿过偏僻的一角,唯一的遗憾是神没听到。

 

       路明非下车的地点就是花园,路明非原本打算回来了,那楚子航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处理掉。可惜他的男朋友会在某些说不清理由的时刻犯怂,可惜源稚女好巧不巧打了那个电话,可惜路明非一时兴起为了抄近路而穿过了墓园……可惜他的男朋友不是娇滴滴的小女生,他的职业是给阎王爷增加工作量,当然不介意大摇大摆穿过他在人间的收藏馆。      

 

       然而他想起之前看见的那个幻觉,觉得可能有点晚了。

 

       尽管猜测的过程不太对,不过结果是出奇的正确。      


 

       Third.

 

       路明非听见铃声,看了个名字就没好气的挂断了,反正楚子航总能查到他在哪里,有些话还是当面说比较好。

 

       他内心是很想兴师问罪啦,不过他觉得看见一脸窘迫的师兄一定很好玩。在电话里他只会字正腔圆地和自己道歉,同样的语气也用来季度总结,路明非能干什么,除了原谅当然还是原谅啦。可要是当面就能看见楚子航不自在的微微偏头,脸上也浮出不自在的薄红,可惜师兄的把柄不太好抓,这样的事情都能被路明非归为年度珍稀节目。

 

       为此他还会难得勤奋的打开word记录总结,在偷偷摸摸存进秘密文件夹,毕竟如果楚子航知道了这件事,他的下场可想而知。 

 

       现在他就慢悠悠地吹着风,盘算着师兄的村雨最后会削到谁身上。看着奔跑的孩子拉出了长长的泡泡,在路灯光下绚烂着七彩的光。

 

       在那些人的酒杯里,折射的也是七彩的光——

 

       都很漂亮。 

 

       遇见楚子航之前,路明非一直觉得自己不会恋爱了。准确来讲,是他第二次遇见楚子航之前,路明非觉得自己不会恋爱了。

 

       模样还是温润又拒人于千里之外的中国三好青年,头发丝都在诠释社.会.核.心.主.义.价.值.观,就这样被万人敬仰的此獠当诛榜第一名,安静得坐在准备室的角落擦刀。

 

       并且在见到他的第一面里准确地叫出了他的名字。

 

       到底是楚子航记得他还是在来之前看了未来的同事的资料,路明非已经不得而知,他没有问,楚子航应该也回答不出。但楚子航承认他在中学就认识自己,凭着那些糟糕又可耻的流言蜚语,就像在统治者之下,被津津乐道的永远是死囚的名字。

 

       所以他一开始对楚子航绝不友好,但因为是上面特批调过来的,他也不好太明显的指手画脚,然而楚子航这人遇事冷静平日里也不太敏感,对死亡不敏感的人对其他也不见得能敏感,路明非曾经尝试在他的咖啡里丢辣椒粉,楚子航喝了一口就默默倒了然后换了一杯。

 

       他不会不知道是谁做的,那一大袋辣椒粉很明目张胆地放在路明非桌上,有人吃盒饭嫌没味道就来找他要,然而楚子航什么反应都没有,该做的做该杀的杀,过了一阵子甚至还会帮他带水,因为路明非真的是坐到监控前就没日没夜的家伙。

 

       路明非实在是对这人没脾气了,出几个任务觉得这人还行吧除了偶尔双商下线了一点其他也还可以,长得还好,再出几次任务就顺理成章滚到一起去了,他居高临下在房梁上开了一枪然后重心不稳往下摔,原以为是要整个砸地上了,然而楚子航跑过来,眼睛眨都没眨就把他接住了。

 

       还行云流水地换了个公主抱,路明非就算再装作没看见也不行了,他能感觉到自己整张脸都在发烧,几次下来发现挣脱不了,又瞥见那人还苟延残喘向他们爬过来,干脆直接揽住楚子航的脖颈转向后方,正中红心崩掉了他的脑袋。

 

       事后回想,总觉得那人的眼里藏着某种痛苦和不甘。

 

       组织里对谈恋爱没什么成文纪律,当你谈了不合时宜的恋爱,总有人会来提醒你,提醒了你却没法从情网里爬出来,那真是对不起,还是消失好了。他是被逼上这条路的,命定的结局也就那样,可他不知道楚子航的理由是什么。

 

       刷初中论坛的时候,有人谈着楚子航的动向,有人猜他出国留学,有人猜他早就接管家业,看得路明非在床上笑得直打滚,他想你们的楚师兄正和我走在黄泉路上呢,敲开阎王爷家门口是迟早的事情,不知道有没有时间给门口的石狮子上点贡品,进地狱也少点痛苦。

 

       他不知道楚子航的理由是什么,旁敲侧击也不会问出来,他在想自己的理由是什么,想着想着就笑了又哭了。

 

       反正日子就很简单,作为黄金搭档,买套房子同居的手笔是大了点,也无可厚非。在家的日子他每天睡到日上三竿,闲了就蹦蹦跳跳跑到对面的公园去,有事没事还吹泡泡玩,买了就吹吹了再买,家里的泡泡水垒得比子弹还高。

 

       闲来无事还和街坊邻居打个招呼,他说自己是大学生,现在还在找工作,最大的梦想是当个报刊亭管理员,那些和蔼的老奶奶就会拍着他的肩膀笑着说明非真是可爱啊,有没有女朋友啊,阿姨给你介绍一个啊。

 

       这种时候路明非就只好转移话题了,他在刀锋间笑盈盈活用的谈判技巧总是有点用的,就是有时候大妈比那些上了年纪的滑头老还要难搞,最后他不得不推说还有事赶紧溜,结果晚上楚子航冷着脸进来,说要给你找女朋友是怎么回事?

 

       路明非正偷喝汤呢,闻言勺子啪嗒一声掉到了地上。   

 

       这一段日子毫无疑问是幸福的,路明非想回去,他当然可以回去,也可以把那块墓碑挖出来抱回去,说师兄哇这是你送我的礼物吗我好喜欢啊!他真的挺喜欢的,真心话。

 

       虽然半年的卧底日子让他断片得有点厉害,但结果只是让他对昔日生活更加渴望了而已。坐在长椅上,隔着薄薄的布料都能感觉到空气的温度,似乎比他离开那天还冷,那时候天空还飘小雪,路明非一仰头,雪花片就悠悠飘在了他的睫毛上。

 

       可那天真的不冷,楚子航帮他整理好围巾然后从背后环住他,两个人交换了个轻盈又深刻的吻,他和从前若干次一样走向了远方。

 

  他的手机存着楚子航的照片,通讯簿里是他的电话,收件箱里全是两人琐碎的家常,任谁都会觉得是很普通的情侣。但路明非没有拥有这个充当回忆录的手机,他是在诺诺的手里拿回来的。所以那里的每一天都真的很冷,包括现在。

 

       他最终做完了那个时限半年的长期任务,期间因为要卧底所以完全隔绝了与外界的通信,一开始蹲牢房而后审讯室最后终于被“清洗”成功有了单人间的软床睡,路明非跟着那帮脑袋里只有钱和女人的家伙一点力气都没用的演戏,觉得自己乱蓬蓬的头发里都快长出蘑菇了。看着一发火药把那个黑帮老头的脑袋打出个血窟窿,路明非头一次感觉到不属于劫后余生的欣喜若狂。

 

       开心得过了头,就像烧烤店,再多的香料都是为了掩盖主角的瑕疵。

 

  总算有游戏打有小说看还有师兄可以抱了!路明非在心里给自己加油鼓劲。反倒是老头对他很关切,觉得路明非既能洗心革面又有大众脸的先天优势,最重要的是性格乖巧让他想起他已故的女儿。因此在收网前几天还有意无意说着收他做干儿子的打算,这样老来也能安心周游世界享受人间温情。情深之处甚至还问他要不要个女人。路明非赶紧抿着唇笑道您不要这么想您身子还硬朗着呢,明非是什么人哪里配成为您膝下呢,我陪您到外面花园转转好不好?新养的螃蟹这几天正和青蛙打架呢。


  算了吧,他要真被塞了女人,回头就算任务报告还能解释,师兄的床是下不来了。好在没过几天就是总攻收网,路明非抚摸着老人干瘦的手把他带到床边说您要不要看看我浇水的月季?老人偏就喜欢路明非这份无厘头,笑呵呵的跟他过来说哪呢哪呢,月季当然是真的,红艳艳的路明非每天都浇水,脸上的温热也是真的,因为有血溅上去了。


       他感觉到最后的最后那只手攥了他一下……然后倒下去了,他怕看到一双睁着的,带着无尽的冤仇凝视着自己的眼睛,因为他在确认无事后给对面打了个OK的手势,可当路明非低头的时候,他已经很平静地闭上了眼睛。


       明明都是十恶不赦的家伙,有人会留恋亲情,有人会贪恋注定中断的恋情。


       所以他才那么急切地想要找楚子航,所以他才那么犹犹豫豫不知道该不该回去,坐在这里是个意外,他应该回去叩开属于他的温暖。


       起身转身的一瞬间,一个人从背后抱住了他,像机场那一天。只是这次少了阻隔,于是他能更清晰的听见对方的心跳。




       Another  third

 

       楚子航离开家的第一件事,是坐进车里再打开手提电脑。

 

       路明非在他拨打不到三秒就挂了电话,他能想象出对方望眼欲穿地等又狠狠地拍下红点的模样,他不知道路明非会不会生气——楚子航不知道他这个想法是多么蠢,好在他的男朋友开明不已,在十分钟的愤怒后莫名其妙后陷入了一种哈哈哈模式。

 

       也算是情侣相性。

 

       楚子航离开家的第二件事,是离开车然后看向对面的公园。

 

       有点太近了,他想。

 

       楚子航原以为找人要花一番功夫,可进了大门路明非就很显眼的坐在第一棵路灯树照耀的范围里,灯光把他本来就浅的头发打上了一层更浅的光晕,一时间整个人都有点虚幻。

 

       他走过去,而路明非站了起来,楚子航以为他不想见自己,感觉几步跑上去把人拉住,拉住好像他还要躲,他只好给了他个拥抱表达一下自己的心意,可路明非完全没领情,因为他根本就是愣住了。

 

       就这样他的男朋友妥协了五秒,然后很不给面子地把他甩开了。

 

       “明非……”

 

       路明非不做声,整个人冷成一只奶油甜筒,又冰又甜,表面上标着生人勿进四个大字,内里却不知道何种迫切地邀请对方快快发言。

 

       “别这么亲昵地叫我。”奶油甜筒发声了,“你没男朋友,你男朋友早死了,骨灰都冷了。”

 

       “你在我眼前。”

 

        路明非哼了一声,按着扶手一个翻身坐在了椅背上,手指向越过楚子航的远方,东南角一块被灌木丛遮的严严实实的墓地里:“你男朋友埋在那,不在我这。”

 

       楚子航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要反驳他没理由,要哄得人心软,这难度好像有点高。路明非平日里都是因为他才把标准放得低低的,真生气了一秒就抬高到天际去,反正要哄肯定要挨骂,哄不回来就是over。

 

       于是他一句话都没讲,安静是调节气氛最佳的背景音。

 

       过了半天倒先是路明非先沉不住气了,转了个身踩在椅面上跳下来,没好气道:“您不打算解释点什么吗?楚先生。”

 

       楚子航沉默了一下,诚实道:“你都已经看到了。”

 

       “谁诳你的?芬狗?”

 

       “不,”这个问题回答得要比单纯的解释容易得多,“诺诺他们。”

 

      “他们恶作剧你也信,芬狗以前还和我打电话说你出车祸浑身粉碎性骨折不治身亡呢,语气诚恳地不得了,我当即就问Eva,发来的影像里你在广场喂鸽子。“路明非瞪了他一眼,灯光底下很像是没抢到吃的小猫,”你就不去查?”

 

      “……”楚子航静默了一秒,类似于考试收卷铃响起时大部分人的停滞,“你以前说过,三个月没能联系到你,那你就是死了。”

 

       路明非怔了怔,胸口突然跳了一下。那句话在当时确实不是玩笑话,路明非老早就明白自己迟早要被上面用完再扔掉,主人杀鸭以前可懒得跟这只鸭的朋友打个招呼,只是两人都心怀的秘密都称不得轻松愉快,最重要的是它是一枚还在跳动的不定时炸弹,而非一道被遗落在旧日时光里的伤疤,后者可以抚慰,前者只有等待。

 

       诺诺他们可能随意的恶作剧,上面干了些什么就不知道了,反正解释可以拦截,回复可以拦截,问询可以拦截,连机密档案都可以篡改那么几个月,毕竟他掉进的是个无底洞,光溜溜爬不出来的那种。

 

       而他爱的人还为曾经一句重要的承诺做了不必要的担心。

 

       路明非苦笑了一下,浑身脱力一般倒下去,不偏不倚倒在楚子航怀里,舒舒服服任男朋友把他抱了个满怀。

 

        “你好过分啊,楚子航。”他半抱怨半戏谑道,“知道我出了事,你都不找我?”

 

       楚子航收紧了抱住他的胳膊,路明非浑身都被风吹得冰冷,他从未想自己是否冰冷,只是拼尽全力向另一个人提供暖意:“不会有结果的。”

 

       木偶师也不会告诉小木偶自己是谁。

 

       “我好想骂你笨,但我怕你打我。”路明非装模作样连连叹气,抬起手抓了一把楚子航的发尖,“我嫁给你的时候怎么没找人给你做个智商测验?”

 

       “应该是情商。”楚子航说,“游戏机在你身上吗?”

 

       “在啊,怎么?”路明非笑着收回手,楚子航看见他勉强抬头,眸子映着满天的繁星的绿叶。楚子航突然有点讨厌自己不在那里面,于是干脆利落地按着他的肩膀把他翻过来。

 

       这下他就可以肆无忌惮地直视一下他朝思暮想的人了,会在晚上下意识去抱的枕侧,会在一同走过的街突然而起的幻觉。他很早以前就能注意到路明非的各种恶作剧,没有回应是因为对他都构不成威胁,除了那杯让他不仅倒了咖啡还不得不扔了杯子的咖啡,多数时候楚子航都觉得他很可爱。

 

       直到他们终于都陷进了同一场恶作剧里,楚子航能感觉到到怀里的人明显消瘦了点,他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可路明非明显不愿意提起这些。

 

       他终于还是暂且略过了这点:“喜欢吗?”

 

        “还行。”明明喜欢得不行却硬是装作不在意的路·煮熟的鸭子·明非日常口是心非,楚子航早就习惯了他这个操作,正想着摸摸人的头发带回家把这页翻过去,就听路明非轻声道,“墓碑也挺好看的。”

 

       楚子航顿了一下,看着一束灯光投射在飘落在他肩上的叶子:“是根据你的喜欢来选的。” 

 

       “我当时随口一说,没想到成平挺好看的。”路明非说,“而且比你早年送的习题册,这个墓碑实用多了。”

 

       楚子航拂去了他肩上的叶子,看着他旋转着落在了长椅上,这样就可以低头,把自己的神情都埋藏在阴影里:“我不希望你死。”

 

       “我也不希望你死。”路明非主动地伏在了他的肩头,一会儿又补充道,“我也不想死。”

 

       他很自然地把手搭上另半边肩膀,楚子航知道有伤,可他一动也不动,诚心实意做个人型抱枕。天空送不属于夏天的风到这里,头顶的树叶沙沙作响,路明非的发丝蹭到他脖颈上,也惹得他心沙沙作响。然而没过五秒路明非就缩了回去,就和被猎枪顶上脑袋的狐狸一样条件反射,楚子航心想着隔着两层布料纱布应该不那么明显才对,不过路明非眼里的惊慌和一点愤怒却让他有点开心。

 

       路明非确实没感受到纱布,只是楚子航在那时微微僵了一下,他一下就能注意到那股淡淡的血腥味,楚子航一动不动反而让他窝火。

 

       “受伤了你就不好说一声?!”路明非一把按住他胸口推开他,本来想推肩膀,到底不敢动手,“你当你是墙啊,无坚不摧什么时候都可以靠?”        

 

       “按照时间现在应该已经愈合了,不会有事,你闻到的血腥味是纱布的残留。”

 

       路明非早就听腻了他照本宣科可以媲美教科书的解释:“伤口会开裂你还让我压着?”

 

       “你想抱着我。”楚子航定定地看着他,“你觉得不安。”

       

       “你要不要我夸你心理学学得好啊师兄?”路明非觉得自己真的要被气笑了,他以前苦口婆心地劝终于起了作用,半年没见又被打回原形。


       总是有最沉重的打击才配被打回原形。


       “我也不想死,路明非。”楚子航根本没打算接他的话,只是自顾自继续往下说,“我想一直和你在一起……到永远。”


       路明非一时间觉得自己内心里为数不多的蛋挞芯一样的柔软一下次就被击碎了,新长出来的是和云朵蛋一样绵软的事物,原本该填上蛋黄的位置永远被画了一个人的名字,无论切得多往下,三个字永远都会有带着笔画的凹陷。


       跟理科生谈感情真是要命,你会发现自己不仅理科不如他,阅读理解切题也切不到比他好。


      反正他是沦陷了。


      “算了。”他转过头撇了撇嘴,“别这么看着我了,回家了。”路明非觉得自己被楚子航这么认真地注视着,脸颊又在发烫了,“我累死了,难道你还让我在这吹凉风?”


       虽然和你在一起吹凉风也挺好的。


       他继而在心里补充道。



       Fourth       


       “我饿了。”


       快拐到家门口的时候,路明非摸着空空的肚子止步说到。


       楚子航正在摸钥匙的动作停了下来,语气温柔的问道:“你想吃什么?”


       路明非垂头注视着被打理地欣欣向荣的花圃,对着那一朵鲜艳的月季发了会儿呆,回过神时楚子航还看着他,还等着他的答案。


       此时一个奇怪的想法窜上了心头,路明非拦也拦不住,干脆像对待爱情一样放任它生长。


       “想吃蛋挞和云朵蛋!”

          



       Another  fourth

 

       对不起,他们不存在其他结局。


 

——Fin.——

 

上一次300fo是五月初(被封掉的号,也是原定的明非生贺之一,因为封号而后坑掉了),时间过得好快……

后天回校qaaaq哭了好难过

明明想着八九千就完结的,结果写个1w居然开始变得像日常了啊……

想要好玩的评论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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