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不想对让我感到难过的事情报以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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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b:请神将我变成被工藤新一养的比格。墙头很稳,更新不稳,本身杂食,香的都吃

【楚路】《我听说我打算死去了》(架空/BE)

♪字数8880+,旧文重发

♪其实在设定上是很中意的文,但是表达依然力不从心

♪上是在寒假来临的最后一个休息日写完的,中是休息日写的,下是开学写的,由此可见拖延症要人命

♪祝各位看文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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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1  


       我第一次见到少校的时候,他正坐在大厅一角的软沙发里剥橘子吃,膝盖上铺着一张餐巾纸。他穿了一件白色的卫衣,白色的帽子上还有两只熊猫耳朵。他把那个圆滚滚的橘子分成两半,一瓣一瓣地掰下来,有的直接塞进嘴里,有的把白色的经络都剥掉,还有的连带着把那层薄薄的皮也剥掉,只留下橙红色鲜嫩的果肉,我在想一个人怎么能悠闲成这样,在一个那么多人走来走去都屏气凝神不敢大声说话的场合悠闲成这样……还无聊成这样?


       他长得实在很年轻,我用胳膊肘碰碰坐我一旁的同学,又指了指那个无聊的剥橘子的男孩,他和我说那就是我们接下来的长官,然后又担心的和我说等会儿上台发言的就是他,上次那个源稚女看起来温温柔柔清秀得像一个女孩子,发言做事却是一等一的狠,这个还不知道会怎样呢。


       在这位年轻且悠闲的少校被请上台发言的时候,他终于把那个把玩了二十来分钟的橘子给吃完了,并把餐巾纸包好扔进垃圾桶,飞身跃上了高台。不巧的是他的卫衣的帽子正好和他一起飞了起来,还不偏不倚地扣在了他的头上,两个熊猫耳朵突兀的立在那里,在我们所有人震惊的目光中,他朝我们笑了笑,是那种很温和的笑,看起来就像暖阳。


       他把那张演讲稿读了十分钟。其中还夹杂着唉这什么字啊那个废材写的完全看不懂啊的感叹,底下的人无人敢吭,看着穿着熊猫卫衣的少校歪着头不开心地看那张稿纸,接着随手叠了几下塞进口袋里。


       于是我们听他讲了二十分钟的段子。



       02


       我隶属一支比较秘密的队伍,之前换过两个队长,都是卡塞尔的人。大多不苟言笑,但很会讲冷笑话。我一直以为讲冷笑话是卡塞尔的标配,不会讲冷笑话都不能算作是卡塞尔的学生。直到队长换成了这个奇奇怪怪的少校,冷笑话突然就不冷了。


       闲暇的时候他和我们聊天,我们抱怨说前两任教官好凶好凶的,少校说没办法嘛毕竟那是个神经病学院教出来的都是神经病。自我承认神经病还行。


       偶尔他还会听我们八卦女生。不过基本都不插话,看起来不感兴趣的样子。一次一个路人甲问少校你有没有女朋友啊。少校说没有。未婚妻呢。也没有,也不用问我有没有合法妻子了,都没有的。有一个不怕死的大着胆子说是不是少校你看上去太像女生了啊,说完就被我们几个捂住嘴巴了,可少校也不是很在意的样子,抓抓头发笑着说没关系的我不在乎的,何况我只是没有女朋友而已,又不是单身。然后他看了眼手机就走了,把我们几个丢在风中独自凌乱了。


       而当我理解那句话的时候,带队的已经不是少校了。



       03


       前方战线一直都很吃紧。前面带队的两个军官,都是因为人不够用而紧急调走的,也正是因为人不够用,所以他们才勉为其难地把路明非——也是我一直习惯称少校的人调过来带我们的队。这个调度是路明非一个熟人做的,而在长老回来之后,它也马上就被撤销了,事实上队伍其实也没了。据说做这个决定的人收到了相当严厉的制裁。这些事都是我在一切结束之后才弄清楚的。


       而当时的我什么也不知道。当时我们很快就被命令上了前线,不幸赶上敌人祭出最危险的杀器。总之所谓的秘密什么用也没有。全队就我一个完整回来了,其他的,要么丢了胳膊丢了腿,要么丢了命。回来后倒没人让我急着去送死,少校说是被调走了,我被指派到楚上校身边帮忙。


       一开始我是有点慌的,因为很多偶尔提起楚子航的人念出那个名字的时候也会慌一下。传闻卡塞尔盛产神经病,那么曾经身为学院两大社团领袖之一的楚上校不知道又是个什么样。公事几天后我发现也还行,除了冰山和面瘫以外——面瘫好像是天生的,冰山大概是真的不会说话——这句话我是照抄曾经队里暗恋楚上校的女生的,现在她的血肉和泥水混杂着被铁蹄压进了地底下。


       直到我收拾那一柜子的书的时候,从书页里悠悠飘出了那张照片。


       照片很新,照片上的阳光也很刺眼,和昏暗的室内格格不入。虽然人离镜头有点远,面部轮廓也有点模糊,但我还是认出了那是少校。照片像一枚书签一样夹着,我翻了翻书皮,是楚上校之前放在桌上的那本,不知什么时候收到柜子里去了。


       楚上校有少校的照片不奇怪,毕竟是校友,说不定曾经关系还很不错,不过就这么一个冰山真的会有关系很不错的朋友吗——但是夹在书页里,这就令人很浮想联翩了,一般来讲夹着当做书签的照片,照下的一定是某个很重要的人。

      

       这时我突然想起了少校曾经说过的话。



       04


       事情的真相是,楚上校和少校曾经是恋人,他们什么时候从同学开始变成恋人的,没人说得清楚,总之是战争爆发以前。我在后来认识了更多卡塞尔毕业的学生,零零散散把这个故事拼凑了出来,但那些学生大多是这两人的学弟学妹,还是小好几届的那种,听起来不太可靠。

 

       在某个重灾区里我遇见了陈上校,她听说我在这两人手下分别做过事,对我很感兴趣。还给我讲了讲过去的一点事,讲着讲着就感慨世界这个鬼样子大家都不在了,然后对我笑笑说你说我是不是很奇怪还会在这时候对你笑,不过那俩人挺好的,真的,挺好的。


       少校没有和我们一起上战场,这是曾经我没有在意的问题。包括我第一次见到他时慢吞吞的悠闲,好像对外面变成什么样全然不在意。虽然有少校的头衔,但他似乎全无工作,只是一个人每天转啊转,从这头转到了那头。


       陈上校说的,差不多就是下面这个样子的。


       他当时确实很无聊,在他做你们队长前你都没有看见过他是吧?他有个弟弟,这件事他一直向上面瞒着,不过瞒不瞒都一样,反正都能查出来的。



      05


       少校的名字和在人间蒸发一样,不,不能说是人间,和在纸面上蒸发了一样。时间久了我偶尔也会和卡塞尔的学生共事,能再慢慢旁敲侧击点东西出来。有些时候甚至不需要我引话题,他们自己就会提起那个似乎被遗忘了的名字。


       被遗忘了,被谁遗忘了?我自己都惊讶于对这件事情的兴趣,说真的少校和我们相处也就一两个星期,更别提途中还常有接到电话就匆匆忙忙走了没影的情况,细细想来,可能是因为少校很温柔吧。


       陈上校那天没讲几句就又扯开了话题,我到底也不敢追问,因为这个红发女人拍着脑袋看起来有点懊丧……还有点杀气?总之,我没知道更多,只是好奇而已,只是好奇。


       我也没再见过楚上校,而被一路调到了后勤。


       要说那是多久以后呢,可能是比少校剥完能铺完一个篮球场的橘子所花的时间要稍微多一点的时候吧,我再一次看见了少校的名字,不是印刷体,是钢笔签的字,歪歪扭扭的,差不多就是高中的时候每个班级里总有那么几个男生拥有的狗爬字体。我当然不会记得少校的字体了,可那三个字和龙飞凤舞的笔画太和谐了。


       那一瞬间我想起陈上校,当时很随意地坐在一块崩裂的水泥墙上,望着不知道哪里幽幽的说,那俩人真的挺好的,挺好的。


       笔痕不重,甚至轻飘飘的,就那么签下了三个字,路明非。


       被革除军职送到某个疗养所里去了。



       06


       他其实很怀念战前时期,那时他毕了业,和师兄一起调回中国, 没事干的时候两个人总是腻在一起,白天为工作忙得焦头烂额,晚上有空了就出去逛街,没空就把任务折腾完再一起去逛街。他们沿着波光粼粼的湖绕圈,看一场即兴的电影或者在喷泉前那么坐上几个小时。偶尔停在某棵枝叶浓密的树下,连月光也洒不进来,楚子航抱着他深吻,每次都到他喘不过气来才放手。


       路明非嘴里总是闲不住,楚子航就不记得自己见到过他安安静静的时候,基本都凑到身边来说几句白烂话,有时候会刻意地像只小猫撒娇一样点一把火,点到尽头又反悔,结局当然显而易见。楚子航觉得他烦了就往他嘴里塞一块饼干,他就能呜呜呜地止住话头。两个人都觉得这样的日子很好,很自然,丝毫不顾每次都要炸锅的论坛,就是路明非自己接到师姐老大的电话会那么的怂一下,被啪得一声打回原形。


       牛奶煮开的时候他盯着边缘那圈晶莹的白沫,自己都觉得这是一场幻觉。那个小魔鬼总是笑嘻嘻地凑到他的身后,和他讲,哥哥,好日子要好好享受哦。


       他厌烦得用手里搅动的勺子去敲路鸣泽的头,没什么实感,后者倒显得很委屈很委屈,说哥哥你看我不捣乱你还不喜欢我,那我要怎样才能讨你的欢心啊。路明非没好气地说,其他条件没有,不烦我就行。


       那个打着白色领结喜欢恶作剧的男孩就消失了,再出现时把他的好日子就毁掉了。


       是不是幻觉总会成真,好的都是假的?路明非签下那张协议的时候没什么感觉,落笔很平常,不就是写个名字嘛。他这辈子写名字最激动的时候,是在师兄那份结婚申请上签字。

     

       正值深秋,气温已经冷了,他裹了裹身上那件黑色的大衣,低声抱怨这鬼天气。守卫兵看着这个年轻男人满不在乎地动笔,甚至怀疑他是不是不识字。路明非没注意他,百无聊赖地看着窗外灰色的天空。


       花都谢了。


    

       07


       “上级的命令,三天后你将会被转移。”


       而后通报的人就离开了,目光甚至不在他身上做片刻的停留,不知是厌恶他这个人,还是厌恶那似笑非笑的眼神。


       路明非期盼着能再看他一眼。他和师兄上一次见面还是一个星期前,热咖啡售罄了路明非只好换了杯奶茶,大部分时候他都不喜欢这种饮料,太甜了,而且有点女孩子气,虽然也不止一个人说过他长得像女孩子了。


       有时候他想,当初他就不应该用勺子,而是直接把一锅滚热的奶浇到那个小魔鬼头上,真烦,怎么会有后面那么多事情呢?


       路明非觉得他们彼此的关系都已经很分明了,档案里关于他们两个之间的一切都抹掉了,他和师兄就是旧同事的关系,现在更显得微妙起来,为什么要靠近我,为什么要念我的名字?还不如说不爱我,他们的人生轨迹已经被彻底分开了。


       然而还是想要抱着他,还是想要用最贴近的肌肤触碰告诉自己属于着他,这样能拥有片刻的温暖,而不是闭眼眼前就是大片大片鲜艳的红痕。


       他又从背后抱住他,像是要把自己不存在的体温传递给他。



       08


       少校平时都穿长袖,那会儿是六月初,不算低的温度,连嫩绿的叶的影像也显得歪歪扭扭的。我们没再看见过熊猫卫衣,少校说是那一天冷气开太足了他冻死了跑回去临时换的,哪成想衣柜里就这一件。


       不过在我们见识过少校穿着一件嫩粉色衬衣坐在草地上熟练地给我们示范狙击枪的拆卸与装配的时候,我觉得那件熊猫卫衣也挺好看的。


       我们问少校热不热,少校就瞥了我们一眼,用一种很熟悉的高中老班循循善诱的魔鬼音调说心静自然凉。而后拍拍手喊我们一个一个做给他看。少校的手指很有力,我们疼得觉得连指骨都要碎了的事情他做得轻而易举,他居然没有跟以往一样开嘲讽,而是感叹了一句哎呀好熟悉啊感觉看到了一群从前的我啊。


       而少校一次近距离给我纠错的时候,我隐约觉得他的袖口就像被什么东西给卡住了一样。



       09


       开战以后路明非的受伤次数逐渐多了起来,甚至常常出现不必要的伤口。医师问起的时候他总是打着哈哈过去。除了痛一点以外他也没什么精神负担,对他来讲伤口的痊愈不是问题。一般比较棘手的是恋人会生气——但路明非也不存在这个问题,楚子航自己经常伤痕累累的,他这么几次下来说不定都没对方一次多呢,虽然说是五十步笑百步,可他早就把师兄的脑回路给摸得一清二楚了。


       只是一不小心而已,没办法医生诶你是不知道那个长着蛇尾巴的家伙多恶心,我忘了后面的窗框边缘还有碎玻璃渣了……这些借口对于他来讲逐渐变得稀松平常,抓着头发一脸无奈和委屈的样子很难叫人起疑心。对的就是这样啊,那个玻璃渣划得我好疼好疼,他也这么眼泪汪汪的对师兄抱怨,楚子航只好把他搂在怀里摸摸他的头发再安慰几下。


       一次他失手了,没能算好位置,子弹没能擦破他的皮肉,生生贯过了右肩。路明非忍着痛反手一枪把对方给毙了,又给师兄打电话,走程序他应该寻求支援的,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不想那么做,反正结果都是一样的,师兄难道不算支援吗?


       他隐约看见横尸三具破败的出租屋后,恶魔的衣角一闪而过。


       楚子航很快就来了,任务中他总是冷酷而高效,路明非痴痴地看着师兄线条冷峻的侧脸心想我男人怎么能这么帅,就是处理伤口的方式有点一言难尽……确认敌人都已处理完毕后楚子航把他抱了起来,公主抱,路明非惬意得像只晒太阳的猫,把头蹭在师兄的脖颈上。


       楚子航突然说,为什么你最近接的任务都那么危险?


       什么时候执行部那帮疯子给的人物不危险了?路明非依然懒洋洋的,有点不开心地反驳。


       不,可你的任务真实的危险程度总是要超过预计,这种情况不多,可你基本每次都是。


       路明非心头突然跳了一下,察觉到一种并不莫名的不安。没有啦,他还是笑,大概是我最近运气不太好?我们去年去拜过的那个寺庙还开着吗要不我们再去一趟顺便算算卦?诶你说我的运气是不是有可能被芬格尔那条狗给吃了?他最近有钱还动不动来蹭吃蹭喝的真是烦得很!


       ……


       絮絮叨叨后他的声音渐渐低下去了,先是比小白兔低一点,然后比小田鼠低一点,最后低进了地平线,楚子航以为他睡着了,而路明非忽然又闷闷地发声喊了声师兄,热气呼到了楚子航脖颈上,一时有点痒痒的。


       怎么了?


       我真的好喜欢你。


       楚子航无声地笑笑,低低回了一句,恩,我也喜欢你。


       他所没有也不能看到的是,路明非一直望着他们来时的路,破碎的灯箱偏偏能压住昏暗的灯光,他望着那些几乎看不见的尸体,依稀能分辨出的白色的小小的野花和刚刚被楚子航踩开的墨绿色的杂草,泪水挣脱了他的眼眶轰然坠落。


       你相信着我吗。



       10


       ——我曾经深深地爱过一个人,他是枕着的荒草,是初春的日光,我最后一次看见他时,我已经看不见他,但我知道他看着我,就像他从前做的那样。


       一笔,一笔,一笔。


       ——我知道他在我的身边,纵然彼此交错;我知道他在我的耳畔,纵然不发一语。午夜梦醒的时候,入目的只有发霉的天花板,一钩月在天上孤单而惨烈,我想他也看着。


       墨水从笔尖坠下,承载不了笔画的重量。


       ——是不是很奇怪?总有一天会被火焚尽,总不是他的,也不是我的。


       日升了。


       ——我好想再看他一眼,他是我的恋人,这个愿望可耻吗?


       ——是的,是的,还有一个办法让他可以再看我一眼,但是我没有那个机会了。


       ——或许会有,或许会有?


       他的笔划愈发错乱,最后把那一张漂亮的纸割成了两半。


       十字架会将天空分割。


       而朝阳终会吞食尽属于他的光明。



       11


       少校去世的时候,是初春的清晨——我知道我不该如此称呼他了,直呼其名,更好的是用代指。没有墓碑,纪念册上也不会有他的名字,穿着熊猫卫衣的人至此已经消散,不留一点痕迹。


       我后来再没到楚上校身边任职,但那个红发的女人身边正好缺个能帮忙收拾的,就要求把我留下了。我听人说过她人脉很广,那有什么用,她头也不抬,你真想要的,再广的人脉也给不了你。


       少校的死亡通知就是一句短信,弹出来了,发信人是她一个朋友。陈上校正对着桌上的计划皱眉转笔,很不耐烦地抓过手机看了一眼,因为从前多半都是她的金发男友发的邀请共餐短信,陈小姐大部分时候的反应是把它丢在收信箱自生自灭。这次的发信人名字没有换,内容却截然不同。


       我还是瞧见了,陈小姐知道我瞧见了,她还是转着笔,但没几圈就卡了一下掉下来了。她沉默了很久,我很少见她面无表情,平时嘴角总有个弧度,代表她的戏谑或嘲弄,而今天什么都没有……或者我读不出什么。


        随后陈上校挥了挥手,我赶紧出去掩住了门。


        一声巨响,可能是那张实木的办公桌被踢翻了。



       12


       楚前辈无论在卡塞尔还是在军中都是以刀术见长,他的格斗很强,自然也会用枪,只是这项技能对于前面两个来讲逊色不少。所以把狙击叛徒的任务交给他,无疑是别有用心。


       当然了,以枪法著称的人,无论是加图索少将还是苏茜姐——她是个待人温和的前辈,虽然她的刺杀方法实在是凌厉了些,接下了这个任务,也都是一种折磨。我也知道枪法好的还有一个,能枪枪炸膛的那种,从很早以前他指导我们的时候就知道了,然而这次他是被狙击对象。


       一个无聊的剥橘子剥了二十分钟很会讲笑话的被狙击对象。


       陈上校越来越少闲在办公室,她和我讲她的谈判学修的是满分——和她做事风格实在不符,后来我才发现她修的这项技能居然是专门用来对付己方队友的,若是敌人她早一脚踹上去了,或者开门炮轰。己方队友是楚前辈,我第一次看见诺诺姐被他的冷漠不惊气得喝口水还噎了。


       她完全没理我,我又不能随意离岗,想来想去抱了叠并不重要的文件溜了。回来的时候火药味已经散了,我在门后只听见陈上校一字一顿。


       他是我小弟,我总要对他负责——是,之前我们没办法和那帮老家伙撕破脸,可这次他们要的是路明非的命,他们越了底线,我们又何必遵守?


       你带他走,别拿军人的本分说事。


       别犹豫。


       苏茜上次被派过去,她说那个笨蛋还在等你啊。



       13


       这个故事我探听不到结局,或者探听……知道了另一个,叛徒的名号沸沸扬扬,我认识的卡塞尔的人收到通知书就撕了扔垃圾桶了,而惴惴的人流鼎沸将亡者推向风口浪尖。


       原军中少校路明非勾结敌方,暗中传送情报,以至于多次将我军推至危险之地。而今这名叛徒由我军击杀,故迎来此次大捷,而这名杀死叛徒的功臣则是——


       滋啦,滋啦。


       是——


       滋啦,滋啦。


       电磁杂音。


       我后来被派去收拾疗养院的剩余事项,护士们与我讲,这里曾有一名逃脱的病患者,是个很年轻的男人,并不像是精神出了问题。他喜欢写东西,喜欢发呆,待人也很有礼,只是这里并没有那么多人让他遇见。


       这个诊断是哪里来的?


       护士长与我们说的。护士不在意地讲,有一点是他很喜欢写乱七八糟的东西,看起来也像个精神病人。


       这里与世隔绝,曾送来很多为了逃命而自愿前来的女孩,她们只当这里是普通的疗养院,连前线与战火的消息都很少传来。但护士长大概不属于这些女孩的一员,有些权力的都是军部的人。


       我猜到了他们指的是谁。


       他怎么死的?


       一天清晨被发现死在了海岛边缘,草地上,看起来很安详,我们当他睡着了,但不知道他怎么逃出来的,想要叫醒他,才发现他已经死了。那棵常青树就为他遮蔽着光,真的太安静了,就像是睡着了……


      

       14


       我见到了和我一起处理剩余事项的护士长,也是个在军部很出名的人,指挥了C要塞的完全胜利。我以为护士长,尤其是这种疗养院的护士长,该是个隐形人物。


       只是兼职。名为零的女人声线很冷,也显得漫不经心。


       我知道你,我听陈上校和楚前辈提起过你,你很有名。


       谢谢。她微微颔首,还是没有表情。


       她的动作快且稳,文件很快被一叠一叠归类放好。不需要的东西都被扔在草地上,我眼睁睁看着这姑娘一手提着一张八人圆桌扔了出去,太暴力了。比陈小姐有过之而无不及,毕竟她也是卡塞尔的毕业生,想到这里我突然愣了一下,对了,我问,你知道少……呃,路明非吗,广播里一直在传的那个。


       知道。零小姐把单子捆扎起来丢进箱子,他是我同学。


       那……


       不该问的事情别问。她神色冷冷的,整完早点走,最后的渡船是下午五点,赶不上就要过夜,这地方待着并不舒服。


       渡船?不是直升飞机吗?


       只是有人正好过来,把你捎上了而已,走还要走水路,他们并没有为我安排离开的直升机。零说着把胶带撕开,谈话没有影响她的进度。


       她的动作太利索了,冰山女王的外号名不虚传,我之前还在想这听着怎么那么中二,现在看来是恰如其分。噢,这样。我有一搭没一搭地应着,那船停靠在哪里啊?


       海岛东北角,那棵常青树旁边,整个岛只有这一棵,很有标志性。


       这样,谢谢前辈提醒了。


       这样……


       这样?


 

      15


       ——我曾经深深地爱过一个人……


       直到现在也是吗?穿着白衣的女人坐在他对面,根据容貌来看其实是个女孩,气质与模样完全脱了节。


       ——是的,直到现在也是。


       你不该和他在一起,他是腐朽世界的新星,你在做些什么呢,你在背弃他的信仰,虽然那个信仰不堪又可笑。


       ——我不记得我有如此做过,我一直在他身边。


       你做过。那个声音并不温柔,和楚子航很像的冰晶质感,说什么都是笃定。确实是你做的,A线防御塔全部失效,D线机密情报泄露……


       ——不是我做的,他们都是我的朋友,我有什么理由要这么做?


       他很急躁,想要转身离去,可有无形的锁链束住了他,让他全然无法挣脱分毫。窗外浅灰色的天空,他有几次见到这样的天空,不对,明明它一直都在……


       他们都在怀疑你,都当是空穴来风?


       ——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元老会那帮家伙,谁不知道他们脑子不好使。


       那么你的弟弟呢,根据我所知的,他正是防线那一头的指挥官。


       ——他已经死了。


       不,没有,他还在你的生活里,你说了谎。


       ——他已经死了!


       是你做的,你为什么不相信呢?



       16


       他觉得自己是集火的焦点,又渴望鲜血汩汩的疼痛,他的视野被撕裂,他的意识被撕裂,他对情绪对爱的定义一并被撕裂。你爱他吗,他的指尖锁死在镜子中惘然的眼神上,你爱着他吗。


       所有的梦模糊不清,所有的梦一并串联。


       是我做的。那个人的声音那么熟悉,一遍遍过渡,一遍遍反复。路明非觉得自己一天一天消散,像冰一样化掉了,化成模糊不堪的东西,被踏过草叶的鞋底踩成泥泞。


       他一点点被怀疑,直到自己都不信,直到自己都相信。是你做的吗?是我做的啊,他对着显示屏清澈的笑着,却有泪水顺着眼角滑下来。


       一切都那么反常,不正常的举动让他逃过了一劫,给了他多呼吸几天新鲜空气的机会。然而那有什么用呢?他已经快要忘了他是不是还爱着那个人了,他浮沉在深渊,等待引力的发疯,将他扯向谷底摔得粉碎。


       而当长青树下站着那个身影的时候,他知道这一刻终于要到了,路明非明白那不是救赎,他不配拥有救赎。



       17


       我喜欢一个人,虽然那个人现在不在我身边。


       他的头发是褐色的,眸子也是褐色,笑起来很可爱,喜欢讲些废话。他总是抱怨自己很废材,但我想并没有。他是我喜欢的人,我决定了我会用一生去爱他。


       前段时间他总是睡不好,会无端的惊醒,还会哭,我问他发生了什么,他说他也不知道。他把自己一个人蜷起来,像一只受伤的小刺猬。我不知道我要怎么办,只能陪在他身边。


       我不会相信他会背叛,可他似乎连自己都信了,对着镜子自言自语,发呆,受的伤越来越多,越来越没有情绪波动。


       我想带他去看心理医生,但时间不允许。直到一次我从前线回来的时候,我彻底失去了他,他被带走了,恺撒也无能为力。


       我深深地爱过一个人,他是丛中的野花,是初春的日光,我最后一次看见他时,他已经看不见我,但我知道他知道我看着他,就像他曾经猜到的那样。


       今天的那一弯月很漂亮。


       我会去找他的。



       18


       收拾完之后把报告呈交给上面,我们就可以回去了。那棵常青树很大,真的很大,地上野草郁郁葱葱,看起来坚挺而有朝气。


       我注意到零小姐停了一下,蹲下身去摘了一束蓝色的小花,和她的眸色虽然深浅不同,但还是很像。她捧着那束花,笔直地站着,风拂过她没有扎起的白金色长发,一切都在动,除了她如匕首般扎进的身姿。


       您在做什么?


       祭奠。她的声音很轻,我终于在她的脸上看到了表情,零放手任花坠落,被风挟裹进了海面。


       他的墓就在这里。


    

       19


       路明非最后还是笑了,笑得很惊喜又恍然大悟。是这样啊,他微微歪头,是这样啊。


       我最喜欢你了,师兄。


       他安静的坠落进心爱的人的怀里,没有十字架,只有心脏的一条平线。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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